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迷失世界

Andy把書放在桌上。那本是他最喜歡的,或是媽媽告訴他的?她對他好,對他關懷備至。確保他吃飯,並準時吃藥。她也嘗試幫助他記起往事。
就兩天前,他們曾回到他學校。他在那裡讀書多年。一些教師還記得他。但他卻無法識認他們。雖然對校內建築物有點印象。他覺得以前去過那裡。他知道以前去過。然後…沒有別的。只是空白。他完全忘掉了校園生活。
所以現在,他不肯定案頭那本書,是否自己最喜歡的。不管如何,一本書不重要。
「餓了嗎,寶貝?」媽媽探頭進他房間。
「不太餓。」他推開正坐着的椅子,走向睡床。他想躺下。
「 當你餓了就通知我,你需要什麼嗎?」
「有,」說時,媽媽走進來。
「什麼?」
「我的記憶。」
「它始終會回來。你不用這麼擔心,」她說,把椅子拉近床邊。
「我知道,但總會擔心。而頭痛並沒有如阿天說般消失。」他用右手拇指按自己的太陽穴。
「他們會慢慢好的。你今天吃了藥嗎?哦,已吃過。怎麼我這樣愚蠢。」她搖搖頭苦笑。
「這一點我能記住。」Andy 笑。「能記住自上海醫院醒來後的一切,但…」
「嗯,我們天天也努力。你也記得自己的一些畫作和書籍。」
「對,但重要事情不記得。阿天說我以前在上海工作,我記不起。」他收緊了下顎,減輕頭痛。
「要我替你按摩頭部嗎?」她未待對方反應,逕自把椅子拉近床邊,Andy頭部的一端。
「謝謝。」
「今晚想和阿天出去嗎?」她開始輕輕按摩他的頭。
「去做什麼?」他這一天狀態不太好。
「晚餐什麼的。我不知道,他叫我問你。」
「可以不去嗎?」
「當然可以。」
「他會不高興嗎?」Andy邊想邊說出來。
「應沒什麼,他非常愛你,我敢肯定,他希望你好好休息。」她的指頭在他頭上功效神奇。
「難道他真的是我愛人?」
「我真的不記得關於他的任何事。」
「這是正常的。」她笑着,繼續按。
「不,不是這樣的。我不好意思,不是我記不起,是我對他的感覺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他是個好人,對我照顧這麼多,但是 -我感覺不到他的愛!好像…自己不愛他。」
「別這麼說,你一直愛他,不要讓失憶這回事困擾你。」
「我可能曾經愛過他,但現在不是,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薄情,會令他心碎。我不能迫自己接受他做我愛人。」
她停下來,坐正身。
「你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?」
「我不知道,其實,我幾天前在夢中作了一個奇怪的夢,我在一座大型建築等阿天旅行回來。他去了一段時間…」
「然後呢?」
「當他跑過來迎接我,抱住我,我擁抱了他。然後當我拉回來看他,我才意識到他不是阿天。」他頓一頓,看她反應。
「咦?可是你說他跑向你,擁抱你。」
「是的,但不是阿天,是別人。」
「然後呢?」她很驚訝。
「我震驚得整個人也醒了,這就是為什麼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。不知怎的,我感覺不到他對我的愛。」
「這只是個夢。不應該去想它。」
「我知道,但假若,這是真的?」
「夢境豈能當真。都是腦袋要我們去看的景象。」
「但是…」
「你一定有想過在上海的行程,然後莫名其妙地想起過去的人,或另一張乘客的臉。」
「沒錯,這是別人的臉,不是阿天的,如果我真的愛阿天,為什麼會看到別人的臉?」
她沒有回答。
「媽,我不愛他。」
「不要對他說,兒子,他為了你做這麼多,我從你的過去,知道你倆彼此深愛對方。」表情很悲傷。
「你能告訴我更多嗎?」
「但你已知道一切了。」
「不,我想問的是之後發生的事情?上海發生什麼事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她扭過頭去。
「你是不知道,還是不想告訴我?」
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她繼續把目光移開。
「請你去想一下。我需要知道。我在上海打過給你嗎?」
「有。」她笑了,她轉身面對他。
「好,我提到別人?」
「你在那裡有新朋友。有時候你說和他們外出。」
「你還記得他們名字嗎?你有他們照片嗎?」
「沒有。你從來沒透露名字,我沒有任何照片。這些重要嗎?如果重要,終會記起。」
「如果它不回來呢?」
「那麼它並不重要,就當沒有發生過,」她說。
「如果它是重要的,並已發生了,但不會再回來?」
「這個,你必須放下。」
「我不能,我不可以放下,我不能對我人生茫無頭緒,要我放下?我做不到。」
「最重要的是,我們母子平安,阿天愛錫你及照顧得你很好。直到恢復記憶前,你應該對他好,不是因為必須要有禮貌,是因為他對你好。我們己是一家人了,永遠是。」
Andy 無從辯駁。他的頭感覺就好像快要爆炸。
她站了起來。
「我要洗衣服。你休息一下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