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失踪後

Andy 下了床,走向蜷縮在窗口旁邊椅子的Diano。Diano的臉埋在大腿裡面,緊緊地抱住它們。Andy輕揉他的脖後,摟着對方。Diano看看Andy,擠不出笑容。
Andy站在那裡五分鐘沒有說一句話。當Diano 安靜下來,Andy低聲說。
「到床上躺躺吧。」
Diano喝一些水,把杯子放都桌上。
「對不起,我必須發洩出來。」
「你應該多抒發情緒,釋放出來,否則會繼續痛。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今天教曉我的。」Andy笑了。
「我知道,說得輕鬆,做來很難。雖然我鼓勵人家向我傾訴,我卻把自己的病埋藏心底,我曾是個外向及和快樂的人。」
「你還是。」
「不太是,我現在是個抑鬱酒鬼,我分不清回憶和現實。生活已經變成一個機械般行屍走肉。我走走過場,日常做該做的事,不需用腦。」
「有沒有去過他學校?」
「去過了。我更糊塗了。」
「怎麼樣?」
「他的同學告訴我,他停上課好一會兒,然後退學。」
「轉校?」Andy.問。
「出國 – 離開香港,他從來沒提到這事。他說過有位姑姑在澳洲,不記得是否悉尼或墨爾本,但一定是其中一個。」
「嗯,他們也沒其他線索?」
「什麼都沒有,我之後再沒有看過他在線。我去過一些社交網站,找遍了他或能想出的可能用戶名稱,但只是我自己想法,沒有成功。」
「我無法想像,你從這些熬過來。」
「還沒說完呢,我很擔心。他曾說生了病,希望他沒事。」
「但願吉人天相。」Andy 說。
「有一天,我在網上看到,一個跟他年齡接近的中國男生,在悉尼淹死,名字有點似他,我不確定。」
「噢,天,希望這不是他。」
「我透過許多途徑打聽,寫電郵給報紙網站,但沒有回覆,我在Google搜尋,但這是死胡同,最後,我跳上飛機,飛去悉尼。」
「哦。」
「我去了肇事現場的Manly區。我走到海濱購物中心詢問過,沒有人給我任何具體答案。有人說,每年都有幾宗這類意外,我應該找當地警方。」
「你有嗎?」Andy 問。
「沒有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我是怕,我不知道,這是我第一次去澳洲,地方口音很難聽懂,我沒有朋友隨行,不想惹人任何懷疑。」
「但…你沒有做錯事。」
「我知道,但感到內疚。如果他沒有結識我,就不會惹上麻煩。有時我責怪自己害慘了他。」Diano又想哭了。
「這對你不公平。」Andy搖搖頭。「也許報社能幫忙?」
「我找過在網站刊登消息的兩份報紙,他們表示會與我聯繫,但是沒有人發電郵或打電話給我。我返港後再發電郵件,也石沉大海。」
「這是他們不好。」
「我幾個星期內繼續向他朋友打聽,還是一樣。所以,最終,我認命了。」
Andy安靜地聽着。
「從邏輯上說,我應該向前看,我已盡力,但我的心那會管邏輯,對嗎?」
「對,所有人當中,以我最明白這點。」
「我能做些什麼?我放不下,不能前進,糾結在過去。」Diano嘆氣。
「Diano,你是好人。已做這麼多,應該給自己更好的機會,由更好的人去疼你。」Andy說。
「但我還深愛着他,還是想要他。」
「好吧,愛情的真諦本來擋也擋不住。人家說,如果你愛一個人,就放手。是你的終歸會回到你身邊。如果不回來,註定無緣。我不是說他這世人也不會回到你身邊,但你不應糟蹋自己。它已成過去,無法改變。」
「說得對。」Diano嘆氣。
Andy看手機上的時鐘。
「很晚了。爭取時間睡吧。您要回香港,我要清理新居。」
「YESSSSS!」
Diano 去浴室洗臉。他潑一些水在臉上,用毛巾抺乾。他站在鏡前幾分鐘,看鏡中的倒影。他想着Andy剛剛說的話。對,是時候向前走。他已給了Nyle這麼耗費這麼多時間, 其遭遇當時非他能控制,現在也控制不了。他必須向前看,繼續走。他回到睡房,把燈關掉。
「謝謝你, Andy。談過舒服好多。」
「不客氣,我也感謝替我做了這麼多,晚安。」
「晚安。」
Andy先入睡。Diano能聽到對方呼吸變深。有時候,會打鼾。但不響亮。他閉上眼睛,向羊世界緩慢漂移。

在夢中,他站在火車旁,在平台四處張望,試圖找人。火車門關上,列車開始移動。列車加速時,他發現Nyle坐在駛過他的一節車廂內。他開始追。向他揮手,喊道引起Nyle的注意。但Nyle沒有注意到。Diano到了平台盡頭,並停下。他跪在地上,心怦怦直跳,眼淚滾滾而下,目送火車離開視線。